二十九军女兵排印象
作者 张传桂
1968年3月我参军入伍，来到了闽北指挥部通信连，到报务集训队学习报务。当时，通信连连长名字叫谢传志，福建闽南人，个子不高，挺结实，声音洪亮，脸颊上有大块青斑，类似于梁山好汉青面兽杨志。指导员名雷声，知识分子，老兵，1949年福州解放时入伍。副连长沈锡仁（江苏无锡人），吴海旦（福建闽南人），副指导员张树芬（山东益都人），袁兴德（江苏无锡人）。编制是三个排，一个器材修理所，报务及器材修理集训队为临时单位。一排是无线排，排长余孝林，个子不高，湖北人，后来到通信处任参谋。二排是架设排，排长付经勇，个子不高，江西人。三排是通信排，排长是张承财，瘦高个，四川人。器材修理所所长陆必安，大个子，福州人。
1969年7月，闽北指挥部改建为陆军第29军，所辖部队有：由福建省军区独立1师改建的85师，原福建省军区独立2师，由31军转隶的92师，野战炮兵53团改为军属炮兵团。军直属队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增编了高炮营，工兵营，防化连，原通信连扩建为通信营。这其中变化最大，最让战士们激动不已兴奋异常的是，总机班扩建为通信连一排，而且是女兵排。
闽指机关原来女兵极少，只有门诊部的两名女护士，聂桂秋和小玉。1969年初，闽指司令部来了三位女兵：倪芸，潘晓黎，薄海琳，在军务处任打字员。那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用现在的话说，就像国宝熊猫一样稀有珍贵，只要她们一出现，即刻引来无数双眼睛围观。
倪芸，时任闽指司令部军务处打字员，29军组建后任军司令部机要处机要员。
1969年11月，29军机关移防至莆田县后卓村，女兵排的组建工作也在人们的期待中完成。从军区通信总站调来了几名业务骨干，张秀英任排长，赵小平任一班长，陈素玲任二班长，薄海琳任三班长。刚从北京和福州等地入伍的女兵，也陆续到达连队，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的军装显得宽宽大大，很不合体，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里，还流露着孩子般纯真的稚气。她们的到来，使九华山下凭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当然，也成为直属分队战士们的骄傲，尤其是通信营的战士们，就更为感到自豪与骄傲。
1970年3月，军里组织了自部队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军事大演习，其目的是检验部队的战斗力，锻炼部队协同合成作战能力。演习的战役设想是抗登陆，战役方向是泉州湾的将军山。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滚滚而动，昼夜兼程向集结地域开进。我们无线电连及通信连等保障分队，随同军前指行动，于夜间摩托化行军，向设在邱店黑山坑道的指挥所开进。是夜大雨，这可苦了独立2师的步兵弟兄们，从汽车的灯光中看到，公路两侧冒雨开进的队伍时断时续，疏疏落落，战士们一个个浑身湿漉漉的，脚步十分艰难。不少战士一瘸一拐走出队伍，挥动双手阻拦我们的卡车，眼见卡车溅着泥水飞驶而过，气得在后边破口大骂。我们端坐在罩着篷布和伪装网的卡车上，看到步兵们那副狼狈相，一股机关兵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天蒙蒙亮时，车队在晋江县境内的一处村庄停了下来。我们忙着架设电台，架线班的战士们忙着放线架线，总机班的女兵们则忙着开设野战总机。这个村庄的人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女兵，男女老少的都跑来围着女兵们看新鲜。尤其是孩子们，纷纷用闽南话惊叫：“解放军婆！”我们男兵们在一旁听了，觉得很不舒服，议论纷纷，这是我们的女兵，那来的解放军老婆！我们四台的黄汉璋是晋江人，他看到战友们忿忿不平，就解释说，闽南话里的解放军婆，就是女解放军的意思，也就是女兵。
将军山大演习结束后，原在报务集训排任一班长的张志成，被调去学习通信器材修理，营里调我到报务集训排接任一班长。集训排有五个班，其中有四个男兵班，一个女兵班。二班长王作起，三班长何兴高，四班长姚绪玖。女兵班只有五位女兵：姚建军，张鹭月，李国英，王希兰，魏娜，由姚建军任班长。排长艾志科，他是1963年的兵，江西抚州人，原来是我们四台的台长，1970年初调往集训排任排长。他是我的老领导，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对我十分信任。他和我交心说，当兵八年了，还是个排级，同期入伍的战友都提拔了，自己差不多到站了。看得出，他心里有些焦虑和着急，动情地对我说，排里干部少，战士多，工作压力很大，希望我积极配合，一起把报训排搞得有声有色。报训排没有伙食单位，是在营部食堂就餐。有一天，艾排长和司务长说，这个月的大米不用派运输连的马车拉了，由我们排去抬回来，刚好锻炼一下部队。说干就干，真的组织全排去抬大米了，竹扛，扁挑，麻绳子，从营部食堂到西天尾粮站，少说有十几里地。又是大热天，坐着不动都流汗，何况抬上几十斤大米？男兵们都有些吃不消，可真是苦了几位女兵们，那可真是脸色煞白，汗如豆粒，脚步歪，身子歪，肩膀歪，一溜歪斜，不知怎么回来的。尤其是，我们还要经过独立2师师部的营区，让那里的战士们两眼直直地围观那副狼狈相，心里要多窝火有多窝火。那时，报训排没有水井，战士们用水要跑老远去挑。艾排长决定组织全排自己挖口水井，那位置就选在我们宿舍后边的山坡台地上。那台地距离下边的稻田少说有两米多高，不可能有泉水，必须要挖到低于稻田才有可能会出水。还是说干就干，边挖大坑，边组织全排战士上北山拣石头。从报训排出发，过通信连，过后勤仓库，沿小路蜿蜒上山，到老百姓的采石场去拣人家废弃的石料。没有工具，连手套垫肩都没有，真是又苦了那帮女兵了，一人肩扛一块石头，又是气喘吁吁，又是挥汗如雨，还有肩膀上那种火辣辣生痛的滋味，没扛过石头的不会知道。
左起：姚建军，魏娜，张鹭月，王希兰，李国英。
报务学员张鹭月，到连队时还不足16岁。
张鹭月在发报。
魏娜在抄报。
1974年3月，我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回到了老部队，回到了通信营。在与战友们的交谈中，我发现女兵排的女兵们有了一个外号：土八路。战友们说到女兵时，都是口称土八路如何如何。我听他们叫得亲切，也感到很亲切。问，啥时候兴起叫土八路的？答，经常看电影《地雷战》，里边有句词，土八路在那边，不知谁先用来称呼女兵了，渐渐就流行开了。土八路，女八路，多么亲切地称呼……
女兵，女兵如花！
当过兵的人都说，一日当兵，一辈子都是兵。光阴如水，流走的是岁月，留下的是灿烂的青春印记，是炽烈如火的军人情结。老兵不老，青春烈火永远燃烧！
2018年3月6日，是我入伍50周年纪念日，谨以此文献给我们通信连女兵排的战友们！
照片由张鹭月，魏娜，张淑珍，刘向伟等战友提供，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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