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上羽毛球需要一点理由
没有哪一个冬夜，不是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来不及准备好，什么也没做，短暂的白昼早已悄无声息地逝去。
这是第几百万次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吃完晚饭，去家门口的漆黑公路上走了几步，冷风轻微却十分刺骨，回到温暖的炉火边坐下，任由着性子玩了两把弹跳小游戏，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上天警告，好几次连第一关都过不了，于是丢开手机，带着无声的罪恶，试着努力清空大脑，闭上眼深呼吸。
冥想了十几分钟，睁开眼，洗衣机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出去晾好衣服，继续坐下，对着惨白的灯光发呆，笔已紧握在手，今天又该写点什么呢？
静如死水的生活，日日重复，看起来总是没什么值得玩味的波澜。
想起了上午看的一个电影，男孩把女孩儿每天送来的鸡蛋偷偷倒进垃圾桶，他不想要却一直不敢拒绝，女孩儿有一天终于发现，抑制不住委屈和愤怒，指着鼻子说他懦弱。
回忆起自己过去无数不该沉默时的沉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冲动，手中的笔想要谈一谈：勇敢。
然而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瞟了眼日期，明天又是周末，我得去给一个初一放学回家的孩子补习，上周日和她学习之余，冒着细雨一起在公路上打羽毛球的画面，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沙发对面的白墙上，那副我从网上买来的阿迪球拍变得格外醒目，是的，我知道我要写什么了。
羽毛球，这个既锻炼身体又趣味无穷的体育运动，我是因为遇见了一个人，才有机会体验它，感受它，喜欢它。
第一次和她在大学校园里打球之前，我对羽毛球这种运动没任何兴趣，在球类运动中，我偏爱篮球和乒乓球更多，乒乓球是我的体育选修课，班级篮球队也少不了我。
说没兴趣倒不如说是没经历，不曾深入体会则不谈喜欢。上大学前，极少接触羽毛球，自然对此无感，奇怪的是，这不影响我能立马上手打的事实。
它实在是太简单，根本不需要刻意学习，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把飞来的球拍回去，越过网且不越边界就好。这还是球馆里面有网有划线的条件下，平时更多的时候只会随便找个人少的场地，两个车道的公路就足够。
只管对准方向，使劲儿挥拍，不要让球掉在我方区域内即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则束缚，如此随心所欲，简单到与跑个步，做几个俯卧撑差不多。
乐趣，正藏在它的简单之中。
当年在校园里，晚上不爱学习，她叫上我，或者我叫上她，相约来到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一条宽阔人少的道上，在地面规定一条看不见的界线划分双方区域，借着几盏明亮的路灯，我们自信地拿起球拍，纷纷扬言“你不是我的对手”。
几个来回后，身子骨热起来了，我们脱掉外套，变得更加灵活有力，好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且未知。
那是晚秋还是初冬呢？我想不起来，一定也有微风，却从未感到寒冷。
心里的热情奔放，凝结成一粒粒汗珠。身体中过剩的能量在有效燃烧，类似酣畅淋漓的快感，其实随便跑个两公里都能感受，但跑步啊，游泳啊这类一个人的运动，绝无羽毛球中的互动对抗来得有趣。
对，我喜欢打羽毛球，喜欢的主要是双方通过球拍来传导反馈，以球为视线焦点，所产生的一个个快乐非凡的不连续瞬间。
快乐之一，有关耍赖。
羽毛球掉在地上的刹那，会微微反弹一点儿高度。打过几次羽毛球的人，都知道我接下来会说什么。
是的，明明球已落地，我却总是趁它反弹时，将其拍回对方那边，什么高度和弧线，什么规则和界限，通通丢到一边。
这种掩耳盗铃，以为谁也看不见的幼稚做法，再搭配上我死皮赖脸不认账的说辞，对面的她表示一脸无语，随后我们俩四目相对，忍不住同时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
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么好笑，但就是控制不住要笑，快乐和喜欢一样，从来不需要一个理由。
你也许会说，这种无赖的做法，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谈不上有趣。
不，事实上，几乎每次我和她不择手段地耍赖，都会伴随一阵控制不住的笑容，不是礼貌微微笑，更非强颜欢笑，而是前仰后合那种大笑。
我不知道是否任何人和我打球都如此这般，还是说仅仅是和她在一起会这般欢喜若狂。
快乐之二，在于偶然。
球降落的随机性总是难以把控，我们说谁的球技更好，其实就是看他对于这种不确定性的控制有多强。
我们不是专业的运动员，日常打球只图个健康和玩乐。如果不是为了得分，技术上的业余带来的巨大偶然性，恰恰是惊喜的源泉。
我和她在马路上打球，拍出去的球会降落何地？各自心里都没有底。
力度和方向全凭感觉，有时球没过线，有时又飞太远，至于那球是卡在树枝上，还是击中了某位路人的头。没人知道，所以时不时我们会因为球的奇怪轨迹或各种巧合，瞠目结舌，为之惊喜。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随手拍向空中的球，竟然掉进了一个装着饭菜的碗里，你不会觉得这种极小的概率很不可思议吗？看见那个端着碗的人一脸惊讶，你不会因此而捧腹大笑吗？
哈哈哈哈哈。
运动的快感，耍赖的搞怪和偶然的惊喜，大概构成了我回忆中甜蜜的主要部分。当然还有许多微妙的愉悦，唯有身临其境，拿上球拍来上几个回合，才能体会真切。
成年人的世界里，难以找到一颗未泯的童心，某些不经意间夸张的动作，赖皮的手段，搞怪的表情，真的会让你忘记对错，也抛开利益，仅仅享受当下无邪天真的简单之中，去放肆大笑，去张牙舞爪。
特别感激这个永远离开我的人，三年恋爱岁月中，她领我进入羽毛球的迷你世界，尝到从不曾有过的甘甜。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夜晚，暖黄灯光下我们笑的合不拢嘴的场景，成为了我人生中稀有的美好回忆。
后来我也买了球拍，可一个人的生活，单调又急速的时间，竟让球拍积了灰。
这究竟是两个人的运动，一个人也未尝不可，球可以打出去，只是不会再回来。
偶尔有机会拉开袋子，拿出球拍逗一逗爱玩的孩子，你看那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飞来飞去，对面左右变换脚步的身影距离我不过几米。
视线为何总是会变得模糊？
到底是再也沐浴不到校园宽敞路边的灯光，对面的人也永远不可能是你。
准备好了吗？
深呼吸，睁开眼，来吧，对准长空就是挥拍一击，管你是出膛的炮弹、离弦的箭，还是天边划过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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