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篮坛的伟人姚明的NBA传奇生涯故事

姚明，一个曾经只要提及就会令全国球迷为之沸腾的名字。他是中国篮球绝对意义上的第一人，甚至一度在国内就是篮球的代名词。作为NBA历史上第一位外籍状元，他的NBA征程充斥着喜悦、遗憾、坚持与泪水，而当我们回头望去的时候，总有万般滋味在心头。在这篇刊载于《纽约客》的文章中，美籍华裔作者许华(音译，Hua Hsu)为我们回顾了这位“移动的中国长城”来到NBA闯荡并打破文化观念界限的故事。

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在那个画质低劣的篮球集锦视频还没有在互联网上传播的时代，我就听说过姚明。我还记得有人说过，身材十分高大的姚明不但是中国篮球的希望，也有能力在NBA闯荡。听说姚明的父母也非常高，而中国国内也希望尽可能地动用一切资源来确保这位身手矫健、技巧出众的中锋稳步发展。

出于某些原因，我在听到这些内容后立刻就很渴望见到姚明。当时，我还从未看过他打球，也未曾听过他说话。我所了解的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

这种感觉在姚明入选名人堂的时候有一次出现在我的心中。在入选名单中，我们看到了奥尼尔和艾佛森这样的名字，而在球场上的成就外，他们也各自在文化领域有着重大的意义：前者自身就是一名蜚声世界的超级巨星，也是球员树立自身品牌的先锋和代表人物之一；后者则令嘻哈文化风靡整个联盟，乃至这项运动。

姚明则代表着一座连接美国和世界的桥梁，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

2002年，在姚明以状元身份被火箭选中时，已经有很多国际球星在联盟闯荡了。但对于联盟来说，姚明依旧是一个异类——从联盟对于种族的刻板印象角度讲，他当时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姚明在2002年NBA选秀大会中被火箭选中，他也是NBA历史上第一个外籍选秀状元

说起NBA引入国际球星，一切还要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随着冷战的结束，国界线不再显得那么不可逾越，也渐渐有了全球化的“美国梦”的概念。姚明则代表着这个时期后的新时代代表人物。总有一天，美国人会不可避免地迎来一位他们不熟悉的球星，并令他们争相追捧。

在姚明刚刚进入联盟后，一位位退役球员和分析师们打赌称其绝不可能在联盟得分，那些身高较小的球员们则摩拳擦掌地争相准备成为第一个在他头上扣篮的球员。甚至还有很多人想知道姚明平时吃什么。在美国体育界，这是一种十分常见、随意的失礼行为，尽管这种现象显然给人一种十分愚蠢的感觉，但很多人在当时就是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态。对于亚洲移民而言，姚明是一座横跨大平洋的桥梁；然而对于亚裔美国人来说，他们对姚明则只有朦胧的期望。

即便这个“桥梁”是想象中的概念，但姚明看上去代表着亚洲所蕴含的潜力，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感觉自己也是这种“潜力”中的一员。

美国的身份认同政治划分显得很模糊，一名中国运动员与亚裔美国人所代表的概念并非完全相同。同时，当时才刚刚步入本世纪初，类似“林疯狂”这样的现象放在当时就像是美国出了一位黑人总统一样不可思议。对于姚明而言，他必须面对这样的局面。然而在我看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亚洲人和亚裔美国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进入联盟后，姚明承载着无数华人的希望

关于那些与我们有那么一段距离的运动员们，我们对于他们的归属感存在理性的认识吗？不知为何，无论是比赛风格还是一名球星的脾气秉性，这些事物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自身倾向于如何去理解、看待。我们对于一个人的印象会因为教育因素及其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而改变。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中的游戏一样，有时候我们的确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我们还是会在脑海里确立这样一个概念——最真实、诚实的人与事终究还是存在的。

这样的情况同样出现在人们在竞技体育里的归属感之中。即便从字面上就能看到那种被曲解的意味，但是从一名运动员身上的闪光点出发，人们还是会沿着一定的路径，看到其投射出的一些关于种族、性别之类的问题。

姚明作为NBA球员的首场比赛是在2002年10月30日。那一天，在11分钟的出场时间里，他一分未得，并领到了3次犯规。我还记得我当时对此稍有些忧虑，毕竟姚明在自己的NBA首秀中挂了零蛋。无论是对于姚明就比赛的适应情况还是我们对他的预期来看，那个赛季起初几周的赛程还算均衡。那个时候，姚明偶露锋芒，我们能够看得出他不俗的技术能力，但与那些身体天赋不如他的球员相比，他缺乏那一份狡猾和成熟。

最终，凭着不懈的努力，他渐渐打出了更好的表现。而每当他来到一座新的城市，当地的中国留学生团体总会纷纷购票来为他助威。那年12月，当他随球队做客迈阿密时，球场内还发放了幸运饼干。有很多人抱怨这是亚洲文化的侵袭，然而姚明对此却感到有点困惑。他坦言，自己在中国从未见过幸运饼干这种东西。而他的说法也是正确的，这种事物的确是美国式的创造。每每在这样的时刻，他总会以东方式的思维来分析问题，对于亚裔美国人来说，这种思维逻辑也是我们骨子里尚存的。

作为球队的老大哥，弗朗西斯在姚明适应联盟的过程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一方面，以这种方式迎接一位中国球星的到来否是正确？从另一方面，这种冒犯的根源究竟源于什么？姚明有必要去承受这些吗？

在次年1月，姚明迎来了第一次与奥尼尔的直接较量。(实际上两队此前曾经有过一次交锋，但那一次奥尼尔因伤未能出场)“告诉姚明，Ching chong-yang-wah-ah-soh(Ching chong之类的词带有侮辱华人之意)，”奥尼尔在赛前几日对一位记者如是说道。姚明再次发现自己身处争议的中心了，而他未曾期望如此。奥尼尔断章取义地以极为夸张的方式模仿亚洲人的口音，这无论对于美国人、亚洲人还是其他地区的人而言都是一种侮辱，然而姚明却选择忽略这种显得不敬的礼仪标准。他说，有些人的行为或许的确很冒犯，他们这么做也是他们的自由，不过他知道奥尼尔只是在开玩笑。

姚鲨对决总少不了火药味和闪光灯

那个时候我住在波士顿，当2月下旬火箭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也很想来到现场看看。我想要的不是这场比赛本身，而是球场内外的氛围。要知道，这场比赛的球票在几个月前就销售一空。我当时发了几封电子邮件询问关于赛前新闻发布会的事宜，并得以以媒体的身份，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走进了舰队中心球馆的发布会大门。我还记得当时因为凯尔特人媒体联络官给我发送的邮件存在一些问题，我一度陷入了困境，后来有个工作人员向我挥手，替我解了围。

在球队下午的训练开始前，一众记者涌至球场边做好了准备；而随着一扇门的打开，球员们缓缓地向我们走来。我们最终设法围住了姚明。你光是看着他的头都会觉得他很巨大。尽管有些僵硬，但姚明还是展现出了他礼貌和乐于助人的一面，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学会如何不再假笑。有一群中国记者也在采访的队伍中，他们似乎认为姚明会像失散多年的朋友一样对待他们，而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曾试着与他们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随后，大家开始了提问，姚明当时的翻译科林-潘(潘克伦)则筛选这些问题，并传达给他。我们都对姚明开的玩笑发自真心地大笑着，即便我们不知道他的那些话是否真的是些玩笑话。我当时站在已经是老将的格伦-莱斯身旁，似乎没人想要采访他，而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叉着双臂，试着在他身旁找到个好的角度看清楚姚明的采访情况。

我感觉那时候的姚明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曾经体验过思乡的痛苦，我也记得听他说普通话的时候有多么亲切和舒服。然而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皱起眉头，或是在错误的时间点打断翻译，一切就好像他在记者们提出英文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理解了内容。他的翻译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起到缓冲作用的人：他会留出10秒钟的空档期，以便让姚明可以组织好语言，给出最敏锐、明智的回答；有的时候，在姚明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这位翻译也会卖个破绽帮他蒙混过去。

潘克伦(左)是姚明熟悉美国环境的第一位“导师”，而姚明也展现出了东方式的处事哲学，他并没有被外部环境完全同化

在这次临时的记者会上，有这样一个时刻仍然让我难以忘怀。一位记者提到了一则姚明参与拍摄的Visa信用卡广告，里面姚明在曼哈顿的一家纪念品商店里驻足，随即希望用支票来购买一尊自由女神雕像的复制品。“我可以用支票吗？”他在广告中问道。收银员令姚明有些疑惑地说了声：“Yo……”接着指向了一个标识，上面写着“不支持支票”的字样。姚明则十分积极地更正着错误：“姚(Yao)。”接下来两个人又重复了几次，而最终姚明两手空空地走出了商店。那位记者半开玩笑地问姚明到最后是否拿到了那尊雕像，而在翻译将意思转达给他之前，姚明就坦率地直言，自己再回到纽约的时候要把真正的自由女神雕像买下来。你还是会看到他在回答时有那么一丝丝轻微的喘息，也有些显得拘谨、紧张的笑容，不过随后问题就又都回到了篮球话题。

在接下来的几年，当火箭通过交易得来性情和蔼的麦迪，并聘请以严肃著称的主帅杰夫-范甘迪的时候，姚明已经明显更加放得开了。不过姚明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他拒绝被大环境完全同化。他会对客人们表示谦逊和尊敬的态度，但不会显露出贪婪的一面。或许这只对我们很重要，因为我们习惯了来到这里的移民都抱着想要留下来心态，而很多中国孩子甚至还会为自己选择一个NBA明星的名字，比如说科比、魔术师约翰逊、乔丹等等。然而在姚明的NBA生涯中，他从未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美国人。

由姚明和麦迪领衔的火箭有着十分融洽的团队氛围

姚明是在2011年退役的。在职业生涯的后半段，他始终被伤病困扰着，而火箭队也未曾在那段时期里为他打造出一个具有足够争冠竞争力的人员配置。他每个赛季都能入选全明星阵容，很多人认为这很大程度上源于票选是对全球开放的，而在中国国内有着无数支持他的球迷们。不过实际上，在2005年前后开始，中国的球迷们已经不再认为姚明需要通过他们的支持来获得入选资格。在中国国内，科比球衣的销量远超姚明；而在2007年，姚明在国内的球衣销量也勉强地达到前十的水平。在姚明退役那年，前NBA球星马布里选择来到了中国的CBA发展。而姚明也回到了中国，帮助本国的篮球发展。

在姚明退役后，有很多前NBA球员以及有望继续征战联盟的球员选择来到中国打球。科比也几乎每年都会来到中国展开包括参观工厂、召开展会和访谈、推广帮助儿童的相关计划、会见高层等一系列活动，而他的足迹已经遍及了中国的多个省市。科比甚至还在中国的真人秀节目中有过露面。“姚明为中国篮球运动员打开了通往NBA的大门，也激励了中国的年轻人勇于自己的NBA梦想；这些都是从姚明开始的。”科比在2011年在接受一位中国记者的采访时说道。

姚明与昔日的老对手奥尼尔同时入选篮球名人堂，后者更是帮助姚明穿上了名人堂西服

或许你对于姚明的预期不同，那么你对于姚明在联盟中取得的成就也有着不同的看法。无论是过誉还是被低估，但因为他的存在，有多达数十亿的资本将会融入到联盟中：中资财团一直观察着他在联盟的发展，而这也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入。在这几年，身材不高的库里已经成为了联盟中的传奇英雄。而姚明则代表着联盟发展的一种新的可能性。即便他表现得十分谦逊，他依旧是一位明星，至少你投资他换来的一定是成功。或者这个观察的角度显得有些奇怪，这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毁掉了他。

姚明的身材如此高大，然而他却看上去从来都不需要让自己变得这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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